江言说：“那时候是因为我家里断供了。”

“后来呢？”宋垣问。

况且……

“我一直劝我妈离婚，但他不发脾气的时候又和正常人无异，也会关心别人，也能正常地和别人相。可能我妈对他一直抱有幻想吧，幻想着说不定别人也是过得这么凄凉，所以能够忍耐下来。”

“然后又后悔了。断供，我没办法继续读下去，就仓皇地回国了。”

但江言读书的时候还很少见。

拿住，就着半瓶三得利吃下去，好像找回了语言的能力。清清嗓，决定还是要说下去。

“后来还是离婚了。我妈有了外遇，一脚把我爸踹开。那些忍耐和教诲我的东西对她自己显然不适用。”江言说，“我当时还没有成年，被判给了父亲。”

她把额旁边的一缕修饰脸型的碎发撩起来，给他看自己的眉边边。

好在不太明显，有像墨画画到末尾，墨不够的时候留下的痕迹。

“我们家的经济状况其实还算不错，不然我也不会选择国上学。”江言说，“可能是好面吧，在我的争取下，没想到本科后真的有了远远逃离去的机会。他竟然同意了。”

况且断供并不是因为经济原因。

“但也有可能是我太贪心了，一直贪图着不属于自己的那些东西。”江言说，“那句话怎么说来着？命里有时终须有……”

这两年经济形势不好，断供成了相对常见的事，在小红书上一搜“断供”，就能看到四五个留学断供的帖。

宋垣假装一副若无其事，完全不介意的样，没给江言看一破绽来：“当然。”

“以前被他打的时候这里留下过一个伤，后来就长不眉了。”

后几年却千帆过境，用一句苍白的“命里无时莫求”来安自己。

江言的前二十年咀嚼着前半句话生活，用理想蓝图自己拼命的燃料。

她把碎发重新盖上去，遮住这窄窄的一痕。

而宋垣摸索着她眉骨尾端小小的伤，更地握住她的手。

“从小我和他的关系就不好，而且我一直想，为什么我妈不和他离婚呢。”江言说，“明明他不止打我，也打她。”

江言说：“我爸的脾气非常暴躁，从我小的时候就是这样。只要稍有一事不顺他的心意，动辄就打骂不止。”

“命里无时莫求。”

江言的眉很淡，末尾还缺了一角。

好像也能掩盖住她伤痕累累的一段人生似的。

“当然，他们谁都不愿意要我。”

江言说：“真够可笑的。”

“你还记得我回国的时候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