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

徐府内，为了迎接贵妃省亲，早已装扮得如同人间仙境。

本就极尽奢华的亭台楼阁，更是被锦缎、彩绸、琉璃gong灯装点得liu光溢彩，耀人yan目。

回廊下悬挂着jing1巧的八角琉璃灯，即便在白天也折she1chu七彩光芒；ting院中移栽了无数名贵hua卉，牡丹吐艳，芍药han芳，空气里弥漫着nong1烈甜腻的香气；假山liu水旁，甚至临时搭起了小巧的戏台，丝竹guan弦之声隐约可闻。

一路行来，祖父徐嵩在你shen侧半步之后，为你介绍着各chu1新增的景致，语气恭谨：“娘娘请看，此乃新凿的‘引凤池’，池水引自城外玉泉……那边是特意为娘娘省亲搭建的‘望chun阁’，登高可览府中全景……”

你心不在焉地听着，目光掠过那些熟悉的回廊ting院。

那棵你幼时最爱攀爬的老槐树还在，只是似乎更高大cu壮了些；父亲书房窗外的那丛翠竹依旧tingba，竹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，低语着旧日时光。

然而，wu是人非。

父亲早已化作一抔黄土，母亲也……你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女眷队伍中那个沉默而苍老的shen影，心口一阵绞痛。

这漫长的、被无数双yan睛注视着的“巡游”仿佛没有尽tou。

tou上沉重的凤冠压得你脖颈酸痛yu折，脚下厚底gong鞋的鞋尖，每一次抬起落下都牵扯着昨夜被过度索取后残留的隐秘痛楚。

yang光炫目，hua香甜腻，丝竹悦耳，这一切jing1心营造的盛景，落在你yan中，却只让你gan到一阵阵眩yun般的窒息。

终于，引路的祖父停下了脚步。

yan前是一座气势恢宏、金碧辉煌的厅堂，正是徐府用于接待最尊贵宾客的“崇恩堂”。

“请娘娘升座。”祖父躬shen，声音平稳无波。

在漱玉的搀扶下，你一步一步，踏上能照chu人影的紫檀木台阶，坐上了厅堂正中央那张铺着明黄锦垫的宽大主位。

繁琐的觐见仪式正式开始。

徐家的女眷们，依照辈分和亲疏远近，在掌事嬷嬷的高声唱喏下，一批批井然有序地步入厅堂。

她们穿着最隆重的吉服，满tou珠翠，低眉顺yan，敛衽行礼，口中说着千篇一律、恭敬而疏远的吉祥话：“妾shen，臣妇某某氏，叩见贵妃娘娘，娘娘凤ti安康，福泽绵长。”

你端坐其上，维持着脸上端庄得ti的微笑，目光一一扫过那些低垂的tou颅。

一张张脸孔，有的依稀能辨认chulun廓，那是幼时抱过你的婶娘，是曾教你绣hua的姑姑……然而更多的，是陌生的脸庞。

岁月无情地在每个人shen上都刻下了痕迹，曾经鲜活的面容被磨砺得模糊不清，只剩下被规矩和shen份压制的小心翼翼的恭敬。

一zhongwu是人非的悲凉gan，沉甸甸地压在心口，让你几乎chuan不过气。

当那个名字被唱喏chu来时，你端坐的shenti几不可察地绷jin了。

“诰封三品淑人，徐门李氏，叩见贵妃娘娘！”

母亲的shen影chu现在厅堂门口。她穿着那shen显得过于宽大的命妇礼服，脚步有些虚浮，在婢女的搀扶下，一步一步，走得异常缓慢而沉重。

她走到主位前，依照最标准的礼仪，shenshen下拜，额tou几乎chu2碰到冰凉的地面。那hua白的tou发在满堂珠光宝气中，显得格外刺yan。

“臣妇李氏，恭请贵妃娘娘金安。”母亲的声音响起，干涩沙哑，带着压抑的颤抖。

再也无法忍耐。

什么仪态，什么规矩，在母亲跪倒在你脚下的这一刻，轰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