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他又无比清醒地知——

温朔唤来家，使他在几个死士的房间旁边腾间空房，小心将蒋星渊抬过去，打发走絮娘，折回屋，将房门严严实实阖上。

他想骂温昭天真，笑话他假惺惺；他想打碎他的幻想，歇斯底里地告诉他，那位稳坐家主之位四十余年的“大伯”绝不会放过他们这些好用的棋；他想一唾沫吐到他脸上，跟他说世上从没有“同受”这回事，他永远不能理解他受过的罪，更不可能弥补从生便承受的不公与伤害……

要怪，只能怪他自己命不好。

“阿朔，你和伏阱他们还年轻，不能教‘死士’的名困住，在温家耽搁一辈。”明明是温家这一辈最天纵奇才的人，走的路也循规蹈矩，明明是残酷制度的既得利益者，他的脸上却几分反，“至于那些迫你们立下的誓言，更是可笑至极。”

温朔垂下，攥拳。

他顿了顿，又：“待那孩的伤养好，得空领过来让我见见。”

他一叫“哥哥”，温昭的心就下来。

“又不是小孩，怎么说起气话？”温昭哭笑不得，只得揭过这个话题，自矮榻旁边的柜里取一个致的木匣，抬手递了过去，“这是你们这个月的解药。”

温昭轻叹气，说：“你总是曲解我的意思，在背后胡编排我，栽一些莫须有的罪名。这一次，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？”

温昭什么都没错。

温朔正准备带她去，却被温昭叫住。

絮娘不敢多看，飞快地将目光收了回来，心里却为他可惜——

他知弟弟在祖宅的时候受尽委屈，过得辛苦。

这样民如的好官，怎么就拖了副羸弱的病躯，生受这许多折磨呢？

“阿朔，我有话同你说。”

他和好贪婪的宋璋不同，是真真正正为百姓着想的父母官。

絮娘激不尽，连声谢。

如今，他竟主动为絮娘说情，将人留在府里，此事必有蹊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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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大人，我不是说过了吗？看她可怜，孩又伤得重……”温朔回答着，因着知他答应过的事不可能反悔，并不如何张，“我知大人不喜女人伺候，一定小心约束，不让她现在你面前……”

温朔形微僵，将匣接过，从赤红的药中拣起一颗，借着哥哥喝过的茶服下。

譬如，前两年有个丫鬟企图爬床，他不过说了两句重话，温朔险些将那丫鬟打死，又连夜将后衙所有仆妇发卖去，却说是他“不近女”，里容不下女。

但见他脸苍白，目悲悯，冰姿仙风，渺尘，周上下透着说不的贵气，不似凡人，倒像从画里走下来的谪仙。

因此，外任的这几年，离了家主的看与控制，又不在母亲底下，他总是睁一只闭一只，纵着温朔借“护主”之名，通过各各样的方式，发心中怨气。

他斩钉截铁：“大人，我不会让你死的。”

温昭呷了两茶，将苦到钻心的药味压下，说：“不值什么，且安心住下吧，若是短缺什么，自去找家或者阿朔，不必客气。”

他像待遗言一般，叮嘱弟弟：“再等几个月，一切都会结束。温家亏欠你的，我总要想方设法弥补你才是。”

温朔一气，压下心传来的针扎般的疼痛。

“为什么要留她住下？”温昭开门见山问。

温昭：“我的力越发不济，说不定熬不过这个冬天了。不过，我已向大伯去信，请他将彻底解毒的方给我，还你们自由。”

温朔沉默片刻，语气生地回：“难得发发善心，件好事，哥哥却这么怀疑我。罢了，我将她们赶去就是。”

可见老天爷实在不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