武大笑：“不过是说说而已，哪能当真呢？我兄弟可是个识法度的明白人。他说这几年在外面拜了什么人师父，再回来的时候，就跟我说什么行侠仗义，什么自什么的，我也听不太懂……不过反正他是官啦，有息得，嘿嘿！我就说嘛，外面江湖上有什么好，还是回家来安稳。唉，他怎么就不愿意在家里住呢……”

倘若对面听话的是武松，潘小园万万不敢这般信开河。可这几日的相下来，她早就看来，武大确如书中所说，不仅“面目丑陋”，而且“脑可笑”，换句话说，智商比较捉急。她潘金莲说来的话，他还从来没有不信过的。

不能睁睁的看着他祸害整个谷县居民。潘小园珠一转，想个说辞：“曾听说，但凡民间百业，虽有贵贱之分，但都是得靠灶王爷一手护佑……”抬余光一扫，果然看到砖灶上面供着个小小神龛，过去还真没白考据，赶朝那里努努嘴，“所以制作面，虽不像官家祭天拜地那般需要斋戒沐浴，但动工之前濯一回手，也能显心诚，灶王爷便会格外保佑你生意兴隆，来的炊饼比别家的都好吃。”

武大这辈唯一一件得意之事，大约就是供养了这么一个大威猛的弟弟。逮着个机会就开始忆苦思甜——小时候生活怎样艰辛，怎样受人欺负，武松怎样说服他，要去学本事，发家致富，回来把这些欺负过他们的人一一报复回去。

释。他手上当然没有明显的泥污，但刚刚和他弟弟武松推杯换盏，拉桌拉椅，末了又伸到灶里掏摸，虽说最后把手在上使劲蹭了蹭，但手上的细菌绝对已经快的八世同堂了好吧！这双手来的炊饼，就算是倒找钱她也不买！

潘小园看得新奇有趣。武大嘿嘿一笑，把木盆搬到温的土灶旁边，取过一块布整个盖上，撅着，将那布理得平平展展的。潘小园也颇有些烹饪知识，知这便是要等面团发酵。现在是冬天，把面团放在温的地方，便发酵得快。

武大的手指又短又，指甲扁平得奇，有像青蛙的蹼，可是起面来却奇地熟练。倒完了酵，又一加温清。面粉很快结成了块，又凝成了小面团。最后，又了些盐卤，木盆里一个大大的面团，胖乎乎的墩在中央。

武大说话缠夹不清颠三倒四，潘小园对这兄弟俩的过去也只停留在一知半解的程度。两个人好不容易投机了几句，却又听到门有

果然，武大脸上堆满了自豪，说：“没告诉过娘吗？自从父母殁了，我便在清河县了学徒，专学炊饼手艺，一年便师，上街买卖，养我兄弟。”

她和武大刚刚“成婚”不久，还在互相增了解的阶段。这些细节，以前的潘金莲就算知，大约也不会心思记住，因此这句话问得模棱两可，武大肯定不会起疑。

潘小园打了个冷战。回忆起武松的一言一行，难他是回来报仇的？

她试探着问：“大哥，你这手艺，是……是什么时候学的来着？忘啦。”

这话把武大哄得一愣一愣的，忙：“家有贤妻，见得极明！难怪这一阵的生意不太好！”舀一瓢，仔仔细细的把手洗了。虽然没有皂洗手的加持，但潘小园觉得心里毕竟不那么膈应了。